想来想去，还是卢墨还是决定先去外边逛逛。

此时天早已黑了，万家灯火亮起，路两旁的街灯点亮了街道，一座座高楼像是夜色中的孤岛。

洛城的夜市最出名的当属位于西城的十字街，一条街上全是美食，还有表演杂耍的以及说书的，他们给洛城夜晚增色不少，但是这只是普通人的快乐。

平康里才是洛城达官贵人富商巨贾的常去之地，其中最繁华的当然是烟柳巷，最高雅的地方是缥缈楼。

缥缈楼是一座乐坊，这座乐坊位于烟柳巷的尽头，楼高七层，每层都有各自的特色。

卢墨虽然不是高雅之人，可是听盗帅经常说缥缈楼的姑娘如何如何，今夜他便要去一趟，而且说不定会看见那个琵琶女阿青。

阿青是肯定认不出来他的，也许卢墨露出真容都会觉得陌生，不过这不重要，她的琵琶弹得好，这就够了。

刚到门口，卢墨就被两位女子挽着胳膊。

卢墨稍微挣扎了一下就放弃了。

其中以为相貌颇好的女子说：“这位爷今夜要听什么曲？”

卢墨声音深沉，慢慢道：“听闻阿青姑娘的琵琶弹得不错，不知今夜是否有耳福？”

女子笑着回答：“不巧了，阿青姐姐今夜去韩府了，不过柳衣姐姐的琵琶和阿青姐姐出自同门，她今夜还在楼上……”

还没等女子说完，卢墨就打断了她：“带我去吧。”

于是两位女子带着卢墨上了三楼，其中一位女子先去柳衣那里说明了这里的情况，然后带着一位小童回来，小童将卢墨带到了柳衣的门前。

柳衣的门前放着一个箱子，卢墨投了一百两银票，然后轻轻推开门。

隔着屏风，卢墨隐约看见了身着白衣的柳衣，她带着面纱，旁边放着琵琶。

柳衣拿起琵琶，慢慢从屏风后走出，走到屏风前的坐垫前，然后缓缓坐了下来。

距离柳衣三尺的地方有一张桌子，卢墨坐在桌子旁边，手轻轻敲着桌子，不知道说些什么。

“这位客官，要听些什么曲子？”

“你随便弹弹就好。”

卢墨哪懂这些，只能这样说。

柳衣随手拿出一根簪子，顺着琵琶弦划了一遍。

琵琶发出规律的声响，检查完琵琶弦之后，柳衣将簪子别在头发上，和她头上原来的簪子平行。

柳衣坐好，将琵琶拿好之后，便开始弹奏当时流行的曲子。

听了三曲之后，卢墨觉得有些乏了。

“多谢姑娘，今夜就这样吧。”

说罢他就要起身离开。

“客官留步。”

柳衣急忙起身叫住了卢墨。

卢墨迟疑了一下，然后站在原地，等着柳衣继续说。

柳衣将面纱摘下，然后一步一步靠近卢墨。

此时的卢墨已经易容成了相貌平平的中年男子，柳衣应该不是爱上了他。

柳衣的手牵到他的手的时候，卢墨觉得有些不自在。

手心传来的温度，让他觉得有些紧张。

“公子，可否帮我一个忙？”

说完这句话之后，卢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暴露了，于是赶紧退后两步，警惕地看着柳衣。

柳衣笑着说：“公子不必紧张，识破你的易容只是因为我父亲曾经和我讲过易容之术，公子的易容术虽然精妙，可是各种神态都不像是中年男子。”

卢墨没想到柳衣竟然懂这么多，不过依旧没有放下警惕。

柳衣接着说：“我之所以取下面纱，就是想让公子不必紧张。”

“你想让我帮你什么？”

柳衣牵着卢墨的手，拉着他走了几步，然后又回到了刚刚弹琵琶的地方坐下。

卢墨再次确定柳衣只是一个俗人，她的体内没有任何灵气，应该就是凭借眼识发现了他的易容。

“你认识阿青姐姐吗？”

卢墨点点头说：“一面之缘。”

柳衣的眼神瞬间黯淡。

原来只是一面之缘。

“不过我和她一见如故。”

卢墨又补充了一句。

柳衣犹豫了一会儿，然后咬着牙说：“今夜阿青姐姐去了韩府，有可能会再也回不来了。”

卢墨声音不自觉提高，“为什么？”

柳衣赶紧捂住他的嘴，然后示意他小声一点。

卢墨用手去抚琵琶，不过听起来十分糟糕。

“今夜韩府会有灭顶之灾。”

这种机密消息，柳衣是怎么知道的？

卢墨眯着眼，这句话是真是假还有待斟酌。

“是我亲耳听见的，昨夜韩府旁系的二少爷醉酒来这里听曲，然后说以后他就不是旁系的了，本来我不以为意，但是今夜阿青姐姐去了韩府我才忽然反应过来，今夜韩家人聚在一起，确实是下手的好时机。”

不得不说，柳衣的分析似乎有一点道理。

“我和阿青姐姐自幼便相依为命……”说到这里，柳衣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。

卢墨总觉得有些不对劲，可是却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，若是说这是针对他的局，那更是无从谈起了。

不过可以肯定的是，柳衣不是一个简单的女子，分寸拿捏的刚好，情绪也很到位，识人的本领就更不用说了。

卢墨还在犹豫之际，柳衣突然吻了过来，吻到了他的脸。

他的脸有些发烫，他的手划断了一根弦。

“如果公子能够去救阿青姐姐，我愿意此生都跟着公子，成为公子的仆人……”

卢墨此时已经心迷意乱了。

坦白来说，柳衣并不输阿青很多，不过阿青要更单纯一些，柳衣给她的感觉就比较一般。

阿青在韩府应该是真的，所以卢墨决定到时候随机应变：“我去。”

“多谢公子！”

柳衣用衣袖擦了擦眼泪，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。

“我给公子擦擦脸。”

柳衣拿出手帕，作势就要给卢墨擦脸。

卢墨立即退后，站起来。

“不必了，不必了，事不宜迟，我这就去韩府。”

卢墨用袖子将连上的朱红擦去，然后立即离开了柳衣的屋子。

柳衣站起来走到门口，看着他下楼。

等到卢墨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后，柳衣将门关上，把琵琶的所有弦都割断，然后戴上面纱，走到屏风后边，又恢复到了卢墨来之前的样子。

卢墨走出去之后还是觉得这件事很蹊跷，可是他现在根本理不清其中的关系。

吹了吹冷风之后，卢墨开始回想刚刚发生的事，从入楼开始，一点一点回忆，一直到出来，没有一点点破绽。

也许是我想多了吧！

卢墨走到夜色中，换上夜行衣，然后变换模样，这一次他就易容成年轻男子，神态举止没有破绽的话，应该不会被轻易发现了。

韩府此时很是热闹，因为韩府的二小姐今日成婚，而且是赵家的公子，所以就大宴宾客。

从一处灯光微弱的地方跳了进去之后，卢墨紧靠着墙走。

他的脚步声很轻，而且和夜色几乎融为一体，经过了几个醉酒的人，没人看见他。

从墙边攀到了房屋上，卢墨开始寻找阿青。

只要听见琵琶的声音，卢墨就可以跟着声音找到她。

韩府的戒备很弱，不过有一个地方似乎有灵气流动，不过只有卢墨小心一点，不惊动那个人，韩府他是可以来去自如的。

走了大半个韩府，卢墨还是没有找到阿青。

一刻之后，卢墨终于听见了琵琶声。

大弦嘈嘈如急雨，小弦切切如私语。

嘈嘈切切错杂弹，大珠小珠落玉盘。

熟悉的声音传来，卢墨才知道怎么没有被骗。

跟着声音卢墨找到了阿青，她此时正在北院的一座只有三层的小阁楼里弹琵琶。

和她一起的还有另外几位女子，不过都不如她。

小阁楼里坐着许多人，他们正在欣赏阿青的琵琶，屋子中间还有几位衣着鲜艳的女子在跳舞，屋里的气氛其乐融融。

卢墨感觉这里并不像是要遭受灭顶之灾，一曲过后，阿青和其他女子全部退出这里。

看着阿青离开这里，卢墨准备跟上去看看，但是屋里有个人说话了。

“我韩诚有几句真心话想和各位朋友分享分享。”

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了，都在等着韩府的主人韩诚说话。

卢墨看清楚了阿青离开的方向之后，屏息凝神，准备听听他要说什么。

“今日之洛城，已经不同于往日了……”

听到这两句之后，卢墨感觉到了许多灵气波动，而且正在快速靠近这里。

于是他赶紧去找阿青，就离开了小阁楼。

阿青演奏之后就被带到了客房，今夜应该是要在这里留宿，和她一起的几个姐妹欢声笑语，只有阿青表情平静。

这样的场合她经历过许多次了，并不觉得很开心，各取所需罢了。

突然，一道黑影出现在窗外。

阿青本能地拿起琵琶，看着那道黑影，有些害怕。

因为上次的遭遇，她现在在外边十分警惕，不乱吃不乱喝。

卢墨在窗外犹豫，他故意暴露自己的行踪，也是看看她们的反应，不过现在他已经是骑虎难下了。

轻轻打开窗，跳进来之后，琵琶被砸了过来，卢墨接过琵琶。

“我是来救你的。”

你认出我了吗？你相信我吗？

阿青看着易容后的卢墨，依旧保持警惕。